婢女諾諾應了，嘩啦啦往外拾，卻被若因攔住：“哎，你們別都堆在一起啊，一件兒件兒分好了，能用的挑揀挑揀繼續用，不能用的算上銀子，明日報給賬房。”她握著椅子上的雕花扶手，上面紅漆不曉得怎麽被蹭掉一大塊，又道，“還有這些桌椅板凳，修好了要用的錢，也一並算上。”

沒人顧得上薛氏了，想必她在一旁沈默的很是辛酸，終於憋不住開口相問：“小姐這是做什麽？”若因面上莫名，似是十分不解：“哈？嫂嫂問我？”恰好婢女收拾完進來福身道：“小姐，奴婢們算了算，大約…”她擡眼怯怯看一眼兩人，“一百八十多兩。”

“哦，”若因以手之頤似笑非笑看一眼薛氏，“那我明日去回了娘親，把這些都記在大哥賬上。”言罷她起身要走，被還沒反應過來的薛氏一把拉住：“小姐。”

若因懵懂回頭：“嫂嫂，還有什麽事麽？”薛氏拉著她的袍袖，眼眶一紅，金豆子就要掉下來，連連詰問：“妹妹這是何意？怎麽要記在你哥哥賬上？”若因恍然大悟：“啊對對對，嫂嫂深明大義，這些怎麽說也該記在嫂嫂賬上嘛，你看我糊塗的…”

薛氏更急了，她本還以為自己鬧著一陣明日夫人會想往常一樣送些好東西來寬慰她，現在是個什麽情況？她發間累絲鑲珠點翠步搖晃得叮鈴作響：“不就摔些東西麽，何需如此麻煩在記賬上呢？明日擇些新的來不就好了？”

若因沈默的望著她，這廂是說，東西摔了就摔了，誰讓她心情不好，摔了不算，明日你還要給我添上，不能缺了我用的？

吾去汝祖母個腿兒！

若因幹笑兩聲：“嫂嫂這話說的，不過添幾筆罷了，倒是等哥哥回來，還得勞煩嫂嫂跟大哥說說，嫂嫂往後半年的月銀，”她打量著薛氏身上綾羅翠環，“就要哥哥自個兒來出了。”薛氏被噎在原地，若因一臉人畜無害，撫慰的拍拍她的手背：“那白綾也好幾錢銀子呢，若因拿回去洗幹凈了好生留著，嫂嫂以後若無聊了便來找若因要。”“……”

若因抽出手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阿蕓憋著笑：“夫人好生勸著不管用，小姐好厲害。”若因垂眸淡淡道：“母親性子軟，秋日裏風涼天寒，頭風只怕又要犯了，以後有什麽事，爹爹若不在，便與我說罷。”

風雨更盛，若因打了個哈欠，經過客房時卻看到裏面燭火還亮著，不由道：“修然師傅還沒睡麽？”

她這句話，原本是自言自語罷了，房內卻有清越嗓音傳來：“黎姑娘，這麽晚了，可是有什麽事？”

若因停住步子站在散著燭火亮光的窗外，窗紙上映出修然的影子，像是一方蘸墨題書的剪影，正提著筆等她回答，她回神啊了一聲：“並沒有什麽事，修然師傅費心了。”

窗上執筆的影子落了筆：“聽黎姑娘的話裏似有煩憂，不知小僧可否為姑娘解惑。”若因楞了楞，笑道：“怎會，修然師傅怎麽還未歇息？天色很晚了。”

修然手不停書：“師傅吩咐小僧譯的經卷還未譯完。”

若因眨眨眼：“修然師傅好忙，既要化齋又要譯佛經…不過師傅如此年輕便能著手譯經之事，將來必定能參禪證悟，得大善之道。”修然蘸墨的手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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